文：李婷 石丹
ID：BMR2004
“你知道张同学吗涨粉？”
“怎么涨粉？最近你也被张同学刷屏了？”
一个东北农村的大龄男青年拍摄了自己在农村生活的吃喝拉撒，其拍摄的镜头与其中出现的老物件，无一不是灰扑扑的，粗糙极了，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却引来了千万粉丝的围观涨粉。而这位大龄男青年给自己的抖音账号取名为：张同学。
这位抖音新晋红人“张同学”，凭一己之力把东北农村流水账式生活的日常“爆”上了热搜涨粉。
2021年10月4日，张同学发布第一条视频，仅两天便涨粉超百万涨粉。仅仅两个月，12月8日，张同学发布了44个视频，作品获赞超过4300万次，粉丝数量涨超1450万。这也引来了“官媒”的点赞，人民网评论道，“呼吁更多‘张同学’的出现，专业的技术去记录真实的中国，挖掘乡村的魅力。”
有人评论，“张同学是今年蹿红最迅猛的网红，也是极为接地气的新网红涨粉。”
张同学说，“我只是个热爱生活的农村人涨粉。”
有人质疑涨粉，“视频剪辑不简单，张同学背后有团队！”
张同学说，“没有团队，就我一个涨粉。”
有人猜测，“张同学是某高校导演系毕业生，是《扫黑风暴》导演、《你好，李焕英》编剧的同学，参加过多部电视剧的拍摄涨粉。”
张同学说，“九年义务教学，我还差一年，读书一共只读了八年涨粉。”
张同学的爆火确是演绎了“人红是非多”涨粉。“张同学”到底是谁？怎么就能在60天的时间里涨粉破千万，引千万网友围观其农村生活的稀松平常？他的“火”会是昙花一现吗？大家为什么偏爱农村生活题材的作品？变成抖音大V的张同学又会获得什么经济效益？
张同学火了涨粉，然后呢？
针对以上及相关问题，《商学院》记者通过抖音、B站等平台以发送私信等方式尝试联系张同学，截至发稿前，尚未收到对方回复涨粉。
“张同学”何许人也涨粉？
在东北三省入冬之际涨粉，辽宁省营口市大石桥市建一镇松树村的一村民“张同学”，在一间已有40余年历史的东北平房里被阳光叫醒，在被窝里撑起起身体，“唰”地拉开了用钉子挂住的碎花窗帘，他睁开一只眼瞅了瞅窗外的天气，就开始了自己的农村小伙的生活......
顶着大街小巷上理发店最容易剪的小平头，张同学一个翻身起来，叠被子、扫炕、穿衣、穿袜、穿鞋，着急忙慌地跑个旱厕，还忙里偷闲地抽了半根烟，完事后洗手也只洗三根手指涨粉。接着，推开门去地里取棵带了泥的白菜切成条，和玉米面拌在一起喂鸡，用剩饭热了喂狗，用热乎乎的鸡蛋冲开水，配上六味地黄丸喂自己。吃过早饭后出门、藏钥匙、叫上发小二涛去小卖铺割肉、向老板娘赊账，然后回家和朋友在东北大炕上吃碗热乎乎的猪肉白菜炖粉丝，再配上两杯白酒，好不惬意。
“平均七八分钟的视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稀里糊涂就看完了，虽然说就是图个乐呵，但是一天不看还有点想涨粉。”从一开始就关注了张同学抖音账号的“90后”赵耘（化名）告诉《商学院》记者，张同学的镜头总是砸东西，有种“去你的”爽快感，甚至张同学的BGM（背景音乐）也让自己觉得有点时尚，就像上世纪复古的Disco带有律动和节奏感。
然而，就是这种流水账式的、时长平均为6~8分钟的短视频，却达到平均每个视频点赞量超过百万；平均1.5天更新一个视频的频率，更是吸引了超1430万的网友成为了张同学的粉丝，让其频频登上抖音热搜榜涨粉。
此外，有网友对张同学在抖音的视频进行了拉片，统计出“7分钟时长的视频，就有186个分镜头，平均每个分镜头时长2.27秒，而以快剪著称的《笑傲江湖2之东方不败》的打戏中，也是1.35秒/镜头，而主流好莱坞电影平均长度才三到四秒涨粉。”此外，《商学院》记者发现，张同学抖音视频中固定使用德国歌曲《Aloha Heja He》（《加油加油》）作为BGM，因为张同学的“蹿红”而成为了抖音神曲。截至12月7日，话题#张同学的BGM好上头#在抖音上已有超19.6亿次的播放量。
但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怎么就会专业的剪辑手法，还能卡住魔性的歌曲？而张同学“坐火箭”式的涨粉速度，更是被网友们调侃：“全抖音都在看张同学涨粉。”由此，关于“张同学到底是谁”的议论声四起，好不热闹。
有网友说，从视频上看，张同学就是东北农村大龄单身男青年重回农村生活；也有网友“扒”出信息并称，张同学是吉林艺术学院导演系毕业生，曾参加《你好，李焕英》《扫黑风暴》《小姨多鹤》《黄大年》等多个影视剧拍摄；还有网友自称曾是张同学搭档的网红“八零愣子”，并以搭档的视角讲述，张同学曾是一起拍摄农村段子的短视频创业的合作伙伴，但是在抖音账号粉丝累积到100万，快手50万时却提出了分家，并拿走了抖音100万粉丝的账号涨粉。
这些猜测也让有些人下意识地抵触这位突然兴起的网红，“都是营销，是平台灌的流量涨粉。”“这是团队的成功，不会真有人真的以为是他自己拍的吧？”不过，也有人喜欢张同学认为，“他有着平凡又接地气的视频，难能可贵！”“看了张同学的视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农村的日常生活这么上瘾，他的短视频永远只拍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农村日常。”
迷雾在12月4日渐渐拨开涨粉。据《新京报》专访张同学报道，“张同学”名为张凯，是一位36岁的农村小伙，不过并非是单身男青年。他说，“我结婚比较早，23岁就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至于网传的导演、制片人等信息，他说，“并没有这些人传得那么神。就说念书，九年义务我还差了一年，一共就念了八年书。所以导演系什么的，纯属谣言。”不过张同学也表明，自己确实涉足过自媒体行业，但更多是在幕后；也参与过许多自媒体账号创作，被网友扒出来的“八零愣子”就是其中之一，在“八零愣子”的账号中，张同学参与了前四十个作品的创作，其前后参与的账号都没能和伙伴们一起走到变现。“做着做着人都走散了，快到变现的时候就分开了。”他调侃道，“没人拍了，我就只能拍自己了。”
面对网络上对自己身份的争议和猜测，张同学曾在自己拍摄的短视频中坦言：“其实张同学呀，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平时也就是拍一些山山水水，家乡的一些风土人情，包括一些家乡的美食，想通过这种短视频的方式，让更多的人认识和了解家乡和农村涨粉。包括以后张同学想干些什么事，也都离不开农村。”
张同学“爆红”涨粉，土到极致就是潮？
“张同学”成为了最近互联网的宠儿涨粉。
一串数字或可说明：据飞瓜数据，以12月7日涨粉数量为例，抖音“张同学”在当日的涨粉峰值集中在21时至23时之间，2小时涨粉10.8万，在22时至23时的1小时内，其视频点赞量超过60万涨粉。而张同学也在抖音11月播主涨粉榜上位列第一，粉丝增量在一个月内达1034.5万，相较第二名的涨粉量多了近500万粉丝，真可谓是具有高曝光和高转化的潜力。
对此，影视行业观察者蔡辉认为，张同学作为普通的东北农村小伙，拍出东北农家生活日常，实际上是大众现在对农村题材在传播上容易形成的一个刻板印象，但这其实是一位专业人士在做一件专业的事，是典型的专业操作案例，而非原生态涨粉。蔡辉表示，“两个月涨粉百万是有的，但两个月涨粉千万确实很少见。张同学的涨粉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这是只有专家才能干出来的事，大概就等于满级号混新手村，惊诧了一帮业余拍摄者，然后就火了。”
中央财经大学数字主任陈端也表示，张同学视频虽然表象非常“土味”，但是他的镜头语言、频率，以及动感音乐带动视觉语言的切换和表达的内核是具备较高专业度的，而他的剪辑和音乐也与抖音的核心基因非常贴近，在内在品质上超越了过去简单的快手“老铁”的土味短视频涨粉。
但是涨粉，没什么投资的，就是“乡村流水账”的抖音视频咋就能达到抖音现象级涨粉？换言之，张同学怎么就能突然“爆红”？
蔡辉分析说，“张同学确实没什么投资，影像拍得很一般，场景也没花什么钱，但是他的视频制作非常精心，而且本子写得很好，加上他制作的水准和经验非常到位涨粉。比如他的剪辑速度和切换很快，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达到缩短物理时长的效果，其镜头和叙事节奏也很好。你很难想象，如果不掌握这套技巧和水准，很难做出既省钱、画面感不错的视频。”此外，蔡辉提到，“如今的视频相较以往，‘内容为王’并没有那么重要了，而是‘勾子’为王——即播主要找到能让视频带有自传播的‘病毒’。让人们看着觉得好玩，会一个接一个地甩出去从而形成‘流瀑效应’，达到自传播的效果。而张同学的视频本身构成一个故事，同时人们从任何中间截出一段视频也会有一定的好奇性，想这个编辑的技巧上，张同学做得比较成功。”
“其实看张同学的视频，因为片子剪辑很快，一层层的推进加上那个有律动的魔性音乐，就没让我觉得是六七分钟的视频，更像是二三分钟的短视频涨粉。”赵耘告诉记者，自己注意到，有一期《青山高歌》的视频里，有张同学喝水吞咽的声音，“这绝对是需要戴小蜜蜂或者麦克风这类设备专门收音，才能达到的效果，否则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吞咽声。”不过，赵耘也表明，作为一名粉丝，张同学给到的视频把看似很随便的东西抛给你：5毛钱的干脆面、六味地黄丸、大红铁脸盆、老式洗衣机、擦DVD的黄色擦拭海绵，以及偶尔忘记日子，一撕就是好几张老旧日历纸；给人陌生又熟悉的怀旧感，虽然日常但胜在节奏。并且，张同学的火爆让更多大众看到视频平台可以给到并扩大，让很多普通人和没有包装过的素人有被普罗大众看到的机会。“但如果视频没有持续创新，那可能就是拜拜了。”
互联网分析师葛甲则认为，张同学的怀旧是一个能“热”的点，但不是关键，更多的是视频市场意识，正在逐渐走向真实体现生活细节的发展方向，而张同学的视频正好卡在了这个点，细节提供给观者们真实性的感受，让其拿到了红利涨粉。另外，张同学的视频内容是抖音平台上目前缺少的资源。很多农村题材的短视频更多偏向于群魔乱舞、搞笑段子和装傻充愣，很少会有人认真拍摄农村生活的一天。葛甲表示，“张同学的视频有内容质量，即使可能被质疑这只是一个拍摄的工作地点，又或者背后有团队，但都是他个人操守的问题，对他视频的内容质量本身并不产生任何影响，市场也验证给予了认可。”
陈端则从张同学粉丝暴涨、破壁出圈的可复制性进行分析认为，“大概率没有可复制性，或者说后面的模仿者不再会形成这种火爆效应涨粉。首先，张同学作为一种特色乡村IP的成功，其一定的专业度及音乐等与抖音核心基因贴近，这是精神内核；其次，从题材来说是高度的烟火气，贴近基层的大众生活形成了一种极为接地气的市井语言表达；此外，大众对于另一个不同于自己的世界生活的好奇心，以及满足了现代都市人对农村生活远观的观赏体验，同时，抖音平台有占据下沉市场的战略诉求，那以平台为本的流量分配会有所倾斜。从精神内核到出传播载体，加上流量加持，形成了多重力量对张同学农村IP的锻造和呈现。”
张同学火了涨粉，然后呢？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6月，我国网民数量破十亿，短视频用户规模已达到了8.88亿涨粉。张同学的“出圈”在某种程度上也让一众网友参与了一位普通人的“高光时刻”。不过，张同学火了，然后呢？
抖音数据显示，在偏好度上，张同学的视频粉丝分布最多的城市是北京，占比17.9%，上海、深圳、广州分别占比13.3%、10.5%、9.6%涨粉。显然，张同学一线城市的粉丝对其视频的喜爱程度远高于其他城市。此外，飞瓜数据显示，张同学的粉丝以有一定消费能力的年轻人为主，18—30岁的粉丝占比达54.64%，31—40岁的粉丝占比是30.49%。其中，在粉丝画像分析中，男性粉丝占比达94.66%，女性粉丝占比仅有5.34%。
涨粉，然后呢？">
图源：飞瓜数据
对此，蔡辉认为，“张同学的定位本身就不是给三四五线城市人看的，中国现在的普通百姓之于农村已经距离很远，尤其是一线城市涨粉。这就导致大家对农村有好奇心，而张同学满足了这个需求。如果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不太可能用审美的眼光去看农村，更多的是用实用的角度去看。张同学的段子和幽默也证明张同学还关注着城市问题。”
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也表示，抖音平台提供的是一个体验自己不曾经历的窗口，好奇和慰藉是驱使关注的重要动力，而同样背景的人每天都在过着相似的生活，没必要再去看别人怎么过涨粉。
此外，蔡辉补充说，“数据上年轻人比例偏高，主要是因为年轻人处于一个比较喜欢猎奇的年龄段，在接受程度上又非常多元和包容涨粉。此外，男性和女性比的数据中，男性比例极高也意味着，这个账号的发展性特别好。”蔡辉表示，一般来说，当年轻人和男性读者增加的时候，这个账号或者IP是正在上升期，其粉丝还有增长潜力，而一旦这些比例到达一个基本均衡的时候，比如中年人开始多了，又或者男女粉丝比例基本平衡的时候，那基本就不再具有增长能力了。
在沈萌看来，目前的注意力经济都是话题性高但持续性低，许多案例都显示一时的话题热度可能形成爆炸式增长，很快又会被更多话题淹没涨粉。比如鸿星尔克，这样的模式门槛低，加上竞争者众，基本上不具备完善的商业逻辑基础。此外，注意力经济模式下的特征就是“快速爆红快速遗忘”，消费者或受众的注意力无法持续，而话题爆红的不确定性也非常高，所以除非引入专业化的团队持续推出新的创意、引领话题始终围绕自己，否则可能很快就会被其他更新蹿起的话题网红带走流量。
另一方面，《商学院》记者发现，在张同学的视频文案中皆带有抖音话题#新农人计划2021#，截至12月10日，该话题已有747.6亿次播放量涨粉。据悉，该活动是抖音拿出2亿流量资源，通过多种乡村美食、生活、农业种植养殖等活动拍摄选举“年度新农人挑战赛”，鼓励乡村题材视频达人的发展。据2021年6月抖音发布的三农数据报告，过去一年，抖音农村视频总获赞量129亿，农村视频创作者收入同比增长15倍。除了时尚、美妆、萌宠等热门垂类，乡村类视频也成为抖音内容特色之一。而在“新农人计划2021”11月份榜单中，张同学位列第二，且连续多次登上抖音热榜。
不难想象，拥有千万级别粉丝的张同学为抖音乡村题材视频推广的助益，以及抖音想要开辟下沉市场的战略需求涨粉。而在抖音创作者营销平台巨量星图中，张同学的星图报价为30万元。不过，目前账号显示并无直播带货记录，也没有橱窗功能。不过，这也再次提出短视频从业者和平台关注的问题：流量与价值，内容与商业的平衡以及变现之道。
张同学曾对媒体坦言自己的想法：“咱老百姓踏踏实实干老百姓应该干的事涨粉。比如王大妈家苹果卖不出去了，你可以通过流量在线上卖出去。这就可以了。”
蔡辉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认为，“在抖音上，很少有人能火过一年，都是火一段时间就会进入盈利期，平稳生产、平稳兑现，这样影响力就不会增长这么快了涨粉。不过，张同学现在的问题是还没有找到稳定的利益点，还保持了创作而不是生产的心态，但这是有风险的。因为张同学的视频只是提供了一个更新一点的东西，而且成本很低，模仿也不难。不过乡村题材背景单调，相较于缤纷生活的城市，乡村自带舞台效应，而张同学初期的经验等于帮助他省掉了上百万的初期推广费用，至于将来是不是还有这个好运就不敢说了。”
陈端认为，其实如果张同学要做得长久，那不仅仅就是账号层面的问题，而是可以将IP和更多东北特色农副产品的产业链精准对接，要快速地往后延伸把供应链完善涨粉。如果张同学以后想推特色产品，尤其是乡村土特产品的这样推广大事，跟抖音“新农人计划”是高度贴合的，跟乡村振兴也是很贴合。那如果错过了一个时间点，同质化视频内容越来越多，再去做难度就会大很多，成本也会增高，其效果也没有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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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同学的视频即满足了受众的猎奇心态，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受众内心深处的朴素认知涨粉。如果不是公益类创作，那么不能嫁接商业属性的话，都难以长久维持。而目前，抖音已经进入到低速成长的阶段，目前还没有找到成熟可靠的流量变现模式，再去和竞品比较潜在空间已经不是应该关注的领域，即使占领了下沉市场的主要份额，也不过是占越大亏越多。”沈萌指出，任何不具有商业逻辑的操作都是失败的企业决策，如何将乡村振兴与自己的流量变现相结合，才是抖音要好好考虑的问题，否则字节系的核心广告收入已经停止增长，又无法短期上市的话，很可能会出现经营性成长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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